第16章:默契的悸動
七月末的香港,疫情的Y霾仍未散去,旺角街頭的行人依舊蒙著口罩,腳步匆忙,像在與時間賽跑。程心凝和鍾志銘的21天隔離終於結束,電子追蹤手環(huán)被剪下時,手腕上的勒痕像一枚臨時的徽章,提醒他們這段與世隔絕的日子。他們在老公寓里度過了煮飯、打游戲、種植、彈吉他的時光,像是用這些瑣碎的日常,編織了一張屬於他們的小宇宙。如今,隔離結束,程心凝準備搬回位於九龍?zhí)恋募遥_始重新適應香港的生活。鍾志銘幫她把紙箱搬上計程車,臨別時握住她的手,輕聲說:「晚上見,我去接你?!顾c頭,卻只隨口說了句:「就在IKEA那棟大樓,六點左右吧?!箾]有具T地點,沒有確切時間,只有這句模糊的約定,想說到時候再電話聯系。
中午,程心凝和母親來到沙田的IKEA,準備為她的房間添購新家具。九龍?zhí)恋睦戏孔幼×耸畮啄?,書桌的漆早已剝落,床頭柜的cH0U屜也壞了一半,母親說:「回來了就該好好整理,我們一起弄好它們或換新的,就可以住得舒服點?!笽KEA的展間燈光柔和,空氣中彌漫著木質家具和新織物的氣味,顧客們戴著口罩,推著購物車,保持著一點五米的距離,都在遵循某種無聲的規(guī)矩。程心凝推著車,跟在母親身後,試坐了一張白sE書椅,又m0了m0原木書桌的邊角,腦海卻不自覺飄回隔離時的夜晚——鍾志銘彈著吉他,她靠在床頭,聽著《富士山下》的旋律,窗外的霓虹燈光灑在他們身上。
大概走了一圈,逛到累了,她們在IKEA的餐廳吃了頓簡單的午餐。母親點了瑞典r0U丸和薯泥,程心凝則選了一份三文魚沙拉,兩人坐在隔著透明隔板的座位上,口罩掛在下巴。母親看著她,語氣溫和卻帶著試探:「這次回來,打算怎麼安排?志銘那孩子……你們認真的?」程心凝咬著叉子,愣了一下,臉頰微微發(fā)熱:「嗯……我們也就邊走邊看,沒有太多的預設。」她沒說太多,怕母親追問,但心里卻閃過隔離時的點滴:他幫她修剪夜來香的枯葉,教她彈吉他的C和弦,還在線上麻雀輸給她時假裝生氣的模樣。母親看著小姑娘的神sE,點點頭,沒再多問,只是說:「年輕人,慢慢來,別急。」
吃完飯後,又折返回去仔細看心儀的桌椅?!高@張桌子太貴,不實用?!鼓赣H的聲音拉回她正在單思的思緒,指著一款北歐風書桌搖頭。程心凝笑了笑,試圖專注,卻總忍不住看手機,時間已接近下午五點。她想起和鍾志銘的約定,心跳莫名加速。他們沒約好確切的樓層,也沒說在哪個入口見面,只說了「IKEA那棟大樓」,這棟商場有七層樓,入口無數,她甚至開始懷疑這約定是否太過隨意。不過,距離約好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,她也就繼續(xù)丈量尺寸及評估自己的預算下,要買哪些家俱。
接近六點,程心凝和母親買好家具,準備離開。商場人cHa0漸多,電梯與手扶梯交錯運轉,口罩遮住每個人的表情,像一座流動的孤島之城。她站在手扶梯上,準備掏出手機跟志銘約好確實地點及時間,但此時才發(fā)現手機沒電。她只好心不在焉地隨著梯級移動,腦海里反覆猜測鍾志銘會在哪出現。她沒告訴他確切的樓層,只是隨口說了「IKEA那棟大樓」,此刻卻開始後悔這模糊的約定。手扶梯從一樓升到二樓,又走過一小段路後升到三樓,因為商場的電梯是不規(guī)則,充滿玩味的設計,所以就會從不同角度看到不同樓層,但又只看到一部份的景象,如果單憑直覺找對方,跟在玩一場命運的游戲沒甚麼兩樣。
與此同時,鍾志銘推開商場大門,口罩下的臉被汗水浸Sh。他穿著那件熟悉的灰sET恤,背包斜掛在肩上,手里拿著一瓶凍檸茶,像是隨時準備遞給她。他站在一樓大廳,環(huán)顧四周,試圖在人群中找到她的身影。商場的燈光刺眼,廣播里傳來促銷資訊,空氣中混雜著咖啡和r0U桂卷的香氣。他嘀咕了句:「這nV人,約個地點也不說清楚。」卻還是憑著直覺走向手扶梯,先去了二樓。家具展間里,顧客推著購物車,他繞過一排沙發(fā),沒找到人,又搭手扶梯到四樓,依舊無果。
程心凝站在手扶梯上,透過手扶梯上玻璃圍欄看著樓層數字跳動,心里突然涌起一GU莫名的感覺,像是有什麼在牽引她。她隨著路牌走,選擇了從三樓直達六樓的最長手扶梯,手扶梯的格子一格一格翻動,她躊躇了一會兒,還是踏上去了,同時探頭看了看。就在這時,她瞥見一個熟悉的背影——灰sET恤,背包帶滑到肘間,頭發(fā)被汗水打Sh,黏在後頸。他站在四樓的書架區(qū),低頭看著手機,像是正在發(fā)訊息,又往前走了幾步,在他放下手機的瞬間。她心跳加速,想喊他,卻鬼使神差地沒出聲,只是靜靜看著,隔了幾秒又使勁的揮了揮手。
鍾志銘像是察覺到什麼,猛地停下動作,幾乎同時抬頭,目光越過人群,JiNg準地鎖定她。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,像是一道無形的電流,點燃了整個商場。他們不約而同地指向六樓——IKEA家具展間的入口處,然後相視一笑,默契得像排練過無數次。程心凝轉身走向通往六樓的手扶梯,梯級緩緩上升,她的心跳隨著高度跳動,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。鍾志銘則走向另一側手扶梯,慢條斯理地踏上梯級,像是早已確定她會在那等他。
兩個人就在相隔一層樓的方位一眼萬年,同時傻笑。那一刻,時間彷佛靜止。鍾志銘剛從手扶梯走下來,凍檸茶還攥在手里,看見她時眼睛一亮,快步走上前,語氣帶著笑:「怎麼不說清楚在哪層?我差點跑遍整棟樓!」她聳肩,口罩下的聲音輕快:「你不是找到了?這叫心電感應。」他笑出聲,轉頭看向程心凝的母親,摘下口罩,露出燦爛的笑容:「阿姨好!我是志銘,第一次正式見面,請多指教!」他的語氣熱情而有禮,微微鞠躬,像是準備已久的表演。
程心凝的母親打量他片刻,點頭笑著說:「不錯,很有JiNg神?!顾D頭看向程心凝,語氣帶著半分叮囑:「去人家的家里,別毛毛躁躁的,注意點禮貌?!钩绦哪t著臉,低聲應了句:「知道啦。」心里卻忍不住偷笑,母親這句話,像是默認了他們的關系。
晚餐定在鍾志銘的家——那間他們隔離21天的旺角老公寓。他的父母和弟弟從維修車廠回來消毒了一番,又準備了一桌簡單卻溫馨的家常菜:蒸魚、燉排骨、炒青菜,還有一鍋香氣四溢的煲仔飯。公寓的客廳燈光柔和,墻上的「家和萬事興」書法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溫暖。鍾志銘的母親是個爽朗的nV人,戴著一副老花眼鏡,端菜時不忘調侃:「心凝,你得多吃點,隔離那麼久,志銘都沒把你喂胖!」程心凝紅著臉,低頭扒飯,偷偷瞄向鍾志銘,發(fā)現他正憋著笑,筷子夾著一塊魚r0U遞到她碗里。
飯桌上,鍾志銘的弟弟不停問她在臺灣的趣事,像是對那個遙遠的島嶼充滿好奇:「聽說臺灣夜市超好玩,是真的嗎?」她點頭,講起高雄Ai河邊的螢火蟲和淡水老街的魚丸湯,語氣輕快,卻不自覺帶上一絲鄉(xiāng)愁。鍾志銘的父親沉默寡言,只偶爾點頭,卻在飯後遞給她一罐自家種的羅勒葉,說:「志銘說你喜歡種東西,這個拿回去試試?!顾舆^罐子,愣了一下,心里涌起一GU暖流。
飯後,他們幫忙洗碗,鍾志銘在廚房里偷偷捏她的手,壓低聲音說:「我爸給你羅勒,可是大事,你麻煩了。」她笑著推他,口罩下的臉頰微微發(fā)熱:「那我是不是該謝謝你?」他挑眉,假裝得意:「當然,我可是你的心電感應專屬導航?!?br>
夜sE漸深,旺角的霓虹燈光從窗戶灑進來,映在客廳的木地板上。程心凝準備告辭,鍾志銘堅持送她回家。他們走在街上,口罩掛在下巴,夜風帶著夏天的余溫,輕輕吹亂她的頭發(fā)。她想起下午在IKEA的相遇,那一眼萬年的瞬間,像是他們之間無需言語的默契。她停下腳步,轉頭看他:「你說,我們怎麼就找到對方了?」他笑著,牽起她的手,指尖溫暖:「因為你在我心里,跑不掉?!?br>
她笑了,淚水卻在眼眶打轉。疫情讓這座城市變得陌生,隔離讓時間變得緩慢,但這一刻,他們的默契像一盞燈,照亮了回鄉(xiāng)後的迷霧。夜來香的香氣從她的背包里飄出,淡淡的,卻異常清晰,像在訴說:有些Ai,會在最不確定的時刻,綻放出最堅定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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