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若谷明顯的眼神有變化,龐雨終于能判斷出他正在思索,而且并未得到答桉,周月如的眼神也靈動起來,看起來對這個問題也頗有興趣。
“靠的是寶鈔?!眲⑷艄冗t疑一下道,“朝廷用桑皮紙和墨便可制出寶鈔,用以購進軍餉和物資?!?br>
龐雨點點劉若谷,“朝廷用紙買了實在東西,那么是誰虧了?”
周月如的紙鋪被和買多次,自己也參與過和買勾當(dāng),毫不猶豫的道,“賣東西的虧了?!?br>
“但朝廷支付了寶鈔,賣家也可用寶鈔購買他物,為何算虧了?”周月如想了片刻,搖搖頭示意不明白,龐雨手撐在窗沿上,“說咱們大明之前,先看之前的蒙元,他們的主要貨幣便是紙鈔。元廷歲入長期入不敷出,加印紙鈔是最為便捷的彌補之法,流通的紙幣不斷增加,社會產(chǎn)出基本恒定的情況下,紙鈔價值便不斷降低,這叫通貨膨脹。元朝的紙鈔價值降低到何種程度,若以最初的
一貫值糧一石來算,到元末時中統(tǒng)鈔貶值六萬倍,如果有人用紙鈔存儲財富,就只剩下六萬分之一,無論貧富,無論買家賣家,皆可說被洗劫一空。”
周月如盯著龐雨,“原來所有人都虧了?!?br>
江帆轉(zhuǎn)頭看看其他兩人后道,“那百姓不用便是,若是屬下就只收銀子,或是銅錢也行。”“江把總說的是實情,在這樣的通貨膨脹下,百姓不是傻子,自然不會接受紙鈔,但之前元廷通過貿(mào)易將白銀送往中亞,民間存銀極少,銅錢價值低而重量大,只能進行小額交換,蒙元因主要用紙幣,更無意愿開爐鑄造,銅錢不足以應(yīng)付商品流通,民間只能回到以物易物,這種低效的交易方式會嚴(yán)重降低經(jīng)濟活力,造成
百姓無法生存,各地自然會義軍蜂起,蒙元的軍事支出劇增,只能繼續(xù)增發(fā)紙鈔,更多百姓活不下去,義軍便越剿越多,于是再增發(fā)更多紙鈔?!?br>
劉若谷忍不住問道,“大人是說,韃子因為紙鈔丟了江山?”
龐雨從窗前往桌面走動,這里的三個人,都與貼票發(fā)行密切相關(guān),現(xiàn)在攤子越來越大,需要這些人逐漸獨當(dāng)一面,他希望將自己推進銀莊的原因講明白。他將回到桌旁,“紙鈔體現(xiàn)的是經(jīng)濟問題,王朝的統(tǒng)治危機之前,都會先有經(jīng)濟上的危機,老百姓若是豐衣足食誰去鬧事造反,即便有少數(shù)野心家,也成不了氣候。但經(jīng)濟出現(xiàn)問題時,就會有很多人呼應(yīng)。其根源不在于紙鈔,而在在于財富分配不公,造成貧富差距過大,最后才體現(xiàn)在貨幣上,蒙元維持異族統(tǒng)治,財富分
配上先天便極度不公,他的財政支出是無法減少的,盤剝到百姓無法生存時,只能起來造蒙元的反求一條活路?!?br>
江帆抬頭道,“是以太祖和成祖也靠著寶鈔將蒙元趕走的,豈非百姓仍是存不下財富。”龐雨點點頭,“太祖將蒙古人趕出大都,大明新立,仍然有許多需要用兵的地方,朝廷的財政支出數(shù)額巨大,急需財政來源,其時由于蒙人將白銀輸出,中國主要金屬貨幣是銅錢。洪武時一年的銅錢鑄造量大約一億九千萬文,人均只有幾文,這點錢息自然滿足不了支出所需,太祖也選擇了紙鈔作為貨幣,這便是大明寶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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